山西省实验中学 高云
各位专家，各位领导：
大家好！
刚才闫伟老师和刘婧赟老师都做了很精彩的发言，只是闫老师讲的偏作文，刘老师讲的偏命题，其实还没有正面回应我们的今天研讨的话题——高考命题的思辨能力考查趋势分析，所以咱们还是先让今天讨论的话题回到思辨的问题上。
我想顺着白校长的话接着往下说，他说近几年我们高校的世界排名在退步，早上我跟卫书记在车上一边走，一边也聊到这个话题，清北招生掐了这么多年的尖，到底给中国科技创新做了多少贡献，这确实是一个沉重的话题。 2019年清华110年校庆，好多校友们跑到王静安先生的铭碑前参观，却发现堵了围挡，理由是修缮。碑文里有陈寅恪先生写的“唯此独立之精神，自由之思想，历千万祀，与天壤而同久，共三光而永光”，当时校友们对此颇有微词。这件事情很值得人思考。今天我们两位领导和周老师都是哲学界的专家，方便我们在一起更深入地探讨这个问题。比如说中国男足，这是让我们国人最不堪的一个话题。50岁的日本足球教练上村健一来华工作5年，带过数支青训队伍，目前担任中国U16男足主教练，熟知中国和日本球员的特点。上村认为，充满激情的执行能力是中国球员的一大优点，但是很多中国球员比赛中要靠教练的指引踢球，不会根据场上形势作出判断，甚至直言，很多中国球员缺乏独立思考能力与他们的生活环境、教育背景以及训练方式有关。把这个话题衍生开，再往宽说，就是当下泛滥的饭圈文化，这个其实是全民理性缺失的表现，它影响到的是我们民族的未来。所以我想先说说这个话题的背景，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我们要讲思辨，国家高考为什么把思辨放在如此重要的地位。
那么思辨到底是个啥？卫书记白校长都是学哲学的，其实我们觉得没那么高大上，想简单点，思辨就是想得清，说得明。道理想清楚，又表达清楚了，我们就可以说这个人是个有思辨能力的人。当然凡事都能想得清、说得明的，这世界上恐怕一个也没有，所以这个话说回来，思辨就是人所有能力里最重要的一个能力。前一阵子储殷谈到现代教育，他说，“乖孩子”可能找不到工作，20年后绝大多数人对社会来说没有价值，这话有一定道理。“标准化、规范化，这是现代工业时代教育的根本目的。而我们从教育流水线上下来的劳动力却找不到流水线工作了，原因就在于时代转型太快，今天打螺丝的都是机器人，所有规范化、标准化的劳作都很容易被人工智能取代。听话、规范的孩子，他找不到工作。这是一个强调创造力的时代，但创造力很难批量生产，它是没有标准的，它必须有一个自由个性生长的空间，才可能有创造力。”所以我们老培养一个个听话的孩子，我们这个民族希望在哪里？谈到这个问题，我们就回头看看高考改革的顶层设计，这个实际上很全面，也很明确。比如新课标对思维发展与提升就有明确的表述，是指学生在语文学习过程中，通过语言运用，获得直觉思维、形象思维、逻辑思维、辩证思维和创造思维的发展，促进深刻性、敏捷性、灵活性、批判性和独创性等思维品质的提升。高考一核四层四翼中，服务选拔说得也很清楚，就是服务拔尖创新人才能选拔。所以这两年高考难度不是很大，只是暂时现象。全国所有省、自治区、直辖市都归到新高考这个大圈子里头，我们的题目难度还会加大，眼下只是一个过渡衔接时期。我们看一下数学，我们去年山西省的数学只有一个149.5分的学生，就等于没有满分，它出来是150，其实是149.5，而且就一个。往年我们数学150分的经常150多个，这个怎么把人选拔出来？你选的人是什么？邱成桐先生说，中国现今数学还没有达到美国20世纪40年代的水平。放眼世界，顶级科技公司的CEO里，华人除了黄仁勋还有谁，反倒是印度有不少。印度高考数学除了难度比我们大不说，光考试时间就三个小时。设想一下，你坐在那里，扛下这三个小时的高强度的思维，这体力都要耗多少。所以我们看，他这个加大试题难度先从数学下手，未来语文也要难。往哪儿难啊？绕不过思辨这个话题。近几年高考调查问卷的设问，往往就是未来命题变革的指向。今年在思维方面提得非常具体，就是考查形象思维，提升审美能力，考查逻辑思维提升思辨能力，考查科学思维，提升探究能力。中间的逻辑思维能力中，思辨能力占的板块非常大，所以说这就是未来考查的一个方向。那么这个问题以前重视不重视，也重视过，但是遮遮掩掩没有什么成效，暴露的问题倒是不少，这也是为什么要下决心加大思维能力考查的一个原因。比如2015年考《朱东润自传》的时候，我们山西，包括山西以外，河南、河北好多省选做题考生大多选传记，没几个人选小说，原因是传记好得分。其实并不是传记好得分，是传记考查思辨的力度不够，2015年考查力度一下子加大了，我们25分的题，全省均分7.82。四个小题，第一个是多选题，五选二，五选二的题我们的得分率是87%。5分乘以87%，再拿7.82减过，我们20分的主观题全省均分3分多，这个结果很沉痛，尤其是后面8分的探究题几乎全军覆没。到了2016年，考陈忠实“剥离”和“寻找”是什么关系？三位哲学老师，你们根本想不到，全省当时三十好几万考生，能答出剥离和寻找是辩证关系，能用到辩证这两个字儿的凤毛麟角，不能不说，这是语文高考中一场很大的灾难。我们有相当数量的考生是文科生，都不知道剥离和寻找是辩证关系，所以说这个话题很沉痛。那么回到现在，我们就明白为什么要探讨这个思辨，今天碰巧中国教育报他们弄的一个研讨会和咱们这个课题是一样的，所以说就我们今天锁定的这个课题，我以为深中肯綮，直击要害。
那下来说一下这几年是怎么考查思辨的？首先是选材范围越来越广，广到无所不及。事实上，选材范围广本身就是对考生思辨能力的一个挑战。然后是注重学科融通，大家看我们题里头经常考物理学的问题，今年还考建筑学，“偷梁换柱”，近年来，考了好多偏向自然科学的文本，我们好多老师在这个问题上不够重视。这个去年我们研讨就说过了，包括选择性必修思辨类文本阅读那个单元，好多学校都不上，科技文阅读也都废弃不上。另外一个就是我们现在的文学类文本的选文变化也非常大，立德树人的核心任务不会放弃，但是这几年媒体和舆论遭遇低级红也是很尴尬的事情，所以高考命题选材，引领方向就显得非常重要。刚才刘老师说到命题，命题老师的阅读视野和选材眼光是个很重要的问题，那么大家会发现，这几年文学类文本选材的一大特点，就是思想性和文学性兼具。像今年的文学类文本的选文就非常好，这也是一个方向，都在对应思辨。还有一个特点，就是这几年的阅读选文多是以复合文本呈现，现代文板块的信息类文本且不必说，文学类文本也有复合文本，就连我们的文言文阅读、古代诗歌阅读也突出了复合文本使用。复合文本有什么特点呢？它会互相参证，互相补充，文本和文本怎么选择，怎么组合，都要凸显命题人的匠心，这个匠心本质上就是要体现文本之间内在的逻辑张力。考生能不能整体关照文本，领会命题人选文的匠心，本身就是在考查思辨，这是一种颇有智慧的考查方式。
最后就是如何设题的问题。如何设题，这是难度最大的一个问题。
现代文阅读的信息类文本我就不多说了，比如我们今年新课标Ⅱ卷考“科学无国界，科学家有祖国”，这就是充满思辨的一个设问。但是今年这个题，答案就有一些小瑕疵。他讲科学无国界，说我们把探月的好多经验、先进的技术传递给兄弟国家，这个很好，但是里头就没有提到我们向别人学习借鉴。我就这个问题请教教育部考试院前来调研的老师，他说当时没想到这个事。为什么命题老师在思维上会出现这种瑕疵，原因会不会是他过高的往立德树人上靠，要赞美我们给别人，而我们学别人，他不小心就漏掉了。这不是有意漏掉，是不小心漏掉了，实际上这还是暴露了思辨上存在的问题。那么这两年我更想说的是，大家要关注文学类文本阅读，包括诗歌阅读和作文都涉及思辨的问题。比如2023新课标Ⅱ卷文学类文本阅读考了沈从文的《社戏》，题目问文中记述社戏的筹备和演出过程，多处使用“依照往年成例”“照习惯”“照例”等，含有哪些意味，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理解。其实“照例”意味着“有例”，“有例”方可“循例”，“循例”必有“破例”，其间就充满了历史哲学的思辨，这就是社会沿革变化的规律。但是我们的考生认识上达不到这个高度，所以这类涉及考查思辨的题目，经常全军覆没。再比如今年新课标Ⅱ卷文学类文本阅读考孙甘露的《千里江山图》，题目问文中画线处说在他们两个人当中,“叶桃总是先离去的那一个”，又说“她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他”，请谈谈你的理解。这个设问本身就充满了辩证思想，从生活层面讲离开了，但从精神层面讲并没有离开。这和2020全国新高考1卷的作文试题很相似，题目考的是“疫情中的距离与联系”。从背景材料看，第二段说防疫拉开了人们的距离，其实是物理距离；第三段又说抗疫密切了人们的联系，其实是情感联系：所谓形远了，心近了。这不就是一个辩证吗？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就形成一个对举的辩证思维。我连续举了两个例子，是想强调文学类文本对思辨能力的考查它一点也不缺漏，大家以为文学类文本阅读要凸显审美，重点考查形象思维，其实不全是这样，思辨能力的考查可以说无处不在，真正做到了全方位渗透。
古诗文阅读中，文言文阅读一改原来传记一统天下的局面，全部采用复合文本，令人耳目一新。前些年，我在给教育部考试院写试卷分析的时候一直都提这个问题，传记考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。有时候命题人为了规避有考生拼命刷题，刷到高考语料，使劲到犄角旮旯里找一些见于经传而实不该见于经传的传主去考，弄得人物不是人物，文章不是文章，这样考下去有多少意义啊？现在好了，除了采用复合文本，有的甚至是三则文本的组合，强调选文之间的逻辑张力，出题的时候，加了一个第14题，而第14题带给考生的麻烦最大，这个麻烦在哪儿，就是考查逻辑思辨，连我们好多老师都很不适应。单以评卷为例，此前更长一段时期，大家习惯了用参考答案生成评分细则，比如参考答案说“这里放着一个话筒”，他说“这里”交代方位，给1分；“话筒”，交代这个物件，给1分；“放”是一个动词，表示存现，不能缺失，给1分：就这样生成评分细则。这种方法看起来认真细致，实际上机械死板，这都是什么年代的做法？我们老师就没把问题想清楚，没有在想清楚的前提下，借助语言的构建，生成应该有的可能的话语表达，然后做一把标尺来量量考生这个题到底该给多少分。这就是我们反复强调的想得清，说得明，它应该是基于想得清去生成言语表达，去生成评判，更何况我们现在的题目好多就没有参考答案，给的是答案示例，我们该如何应对，如何更科学、更公正地评分。还有就是古诗鉴赏题，那你要考唐诗——我这个说法可能有点武断——比如说它偏于情趣，考宋诗可能更偏于理趣，这只是个整体印象。事实上我们发现一考宋诗，考生得分会更低，这是我这两年评卷的体验。为啥？只要讲道理就不会讲，讲情感反而胡猜乱掐一通，还真能得点分。那么现在这个题怎么考呢，有个新的迹象，大家一定要引起注意，比如今年甲卷考了一首吕本中的次韵诗，第二联的下联第一个字是个方块儿，没字，这还不是出题人把这个字抠掉了，是出题人找的这首诗本身就没这个字。出题人很高明，他让你看这个字该填什么。那么这里头就不是单一的形象思维对应的审美，而是一个偏于逻辑的问题，到底该怎么结合语境去做推断。我们目前的课堂教学思维密度普遍较低，从思辨的角度，对文本的挖掘也不到位。且不说老师们做的怎么样，我们看一下教师用书就知道了，教师用书在思辨的问题上对文本的挖掘，就有欠缺。
作文的设题更是这样，2022年，我们全国考生作文做得都很惨痛，为什么呀？因为我们2020年考的五套题，情境设计注意联系学生的语文实践活动，其中有四套是实用文体。2021年作文备考，大家练了一年实用文体，结果根本没考，2022年备考，连方向都摸不着了，结果从这一年开始，理性思辨的考查更加突出了：继承与发展（《红楼梦》）；守正与创新（本手、妙手、俗手）；爱国与爱党爱社会主义（双奥之城）；“立志而贤则贤”（小我与大我）。四套题全都考查正反对举的辩证思维，这一年我们全国考生作文暴露出的思辨问题也最突出。2023年，麻烦又来了，新课标Ⅱ考“安静一会不被打扰”，按常理讲，所有学生都是没有安静空间，经常被打扰的，那他写文章应该说什么呀？首先是吐槽。我们在定评分细则的时候也给老师讲，凡有吐槽的考生一定要引起关注，可事实上，三十多万考生一个吐槽的都没有，还谈什么批判思维。所以储殷的话有问题吗？我经常跟我们年青老师一起聊天，我说你们平时怎么教育孩子，不要让孩子太听话。现在985毕业的学生好多都找不到工作，全国有3亿多灵活就业者，啥叫灵活就业？就是没有固定工作，将来这是全社会的难题。所以你看2023年Ⅱ卷这个题，一个吐槽的考生都没有，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。到了2024年，我们有九省联考，咱们把那四个作文题列个表出来看，四个题全都偏于思辨能力的考查。报考志愿怎么思辨，有近期目标，有远期目标；有短视的利益，有长远的追求；有个人价值，有国家的需求，都是思辨。送个礼物，是钱多一点，还是情谊多一点，怎么找到这个平衡点，也都是思辨。
我们回顾一下近几年高考命题的整体趋势，就是创新命题形式，减少机械刷题。我整理了四句话，在好多场合都说过：一是通过情境设计的融合，降低死记硬背的收益；二是通过加强基础性考查，降低技法偷巧的收益；三是通过灵活开放的设计，降低机械刷题的收益。我们好多家长经常不考虑自己孩子的实际，盲目地给孩子定了不切实际的升学目标，过多地施加压力；但他们有时候又很切实际，他会说我看一下，该让孩子上哪个实验班，哪个卓越班，还是哪个清北班，却很少说该不该上竞赛班，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孩子不是搞竞赛的料。这个道理很显见，为什么竞赛光靠辛苦刷题拿不了奖呢？这就是现在高考改革为什么要加大试题难度。人家说林州一中语文实验班均分130多，普通班均分120多，他们做了一个课件，我翻了一下，大概明白为什么能打到这个分数。除了学校重视语文学科，有长远的整体科学规划，在教科研方面做了扎实有效的工作外，可能还有两个原因，第一，河南评分应该比我们山西评得稍宽，我们全省130以上的考生也没多少，这一点，单看他们的考生和评卷老师人数比就能大概明白；第二，他们学校编了一本书，《常考成语1500条》，这个书今年改版了，变成了《常考成语1800条》，你明白他的成绩怎么上去了吧？无限反复堆出来的，河南高考竞争激烈，学生卷的厉害，尽人皆知。那我们试题思辨性加大了，你学生哇啦哇啦，每天“野蛮吠读”，还有多大用啊？没有情感陶冶，提升不了审美，没有思辨，课堂没有高密度的、高强度的、高级别的思辨，讨论交流没有太大价值，还怎么拿高分？我刚才说了三句，还有一句，四是通过普适性本源考查，降低套路答题的收益。我曾经讲过一个例子，我觉得很典型。有一年我们招聘美术老师，进入面试环节，也是最后一关了，剩下七八位老师。我们台上四个人，负责的是我们李校长，台下考生一人一张A4纸，一支铅笔，要求画一下李校长。李校长是我们省的物理特级教师，人很儒雅，风度翩翩。十几分钟后，卷子交上来了，你就不知道这七八个高材生学了一辈子美术，把我们李校长糟蹋成个啥。我们做个假设，让他们画石膏像，你把拉奥孔往这儿一放，这几个同学都没有人抬头，你放心，头都不抬，刷刷刷给你画好了，交上来全是满分。我们高考的问题往常就是拿这样的题去考学生，并不能全怨学生，所以现在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解决玩儿套路，玩儿技巧，反复刷题。解决了这个问题，挪过手来他就要加大思辨能力的考查。我们再看今年的作文试题，发现又有了新的变化，那就是降低了审题门槛和任务驱动的要求，审题关联的是思辨，任务驱动关联的是情境，这两个关键维度上作出让步，那说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，就是文风出了大问题。我以前讲作文，最后一张PPT是谢谢大家，倒数第二张就五个字——有话好好说，意在引导大家端正文风。教育部考试院前两天刚刚开了个研讨会，参会的是全国各省、自治区、直辖市考试院分管高考的负责人和语文评卷组组长。会议从2023年教育部考试院命的五套题对应省、自治区、直辖市选送的优秀作文里分别遴选了十几篇文章，然后请了高校文学院的老师给加了评语，做了批注。有些文章确实好，写得好，评得也好；有些文章打的分不低，但写得没那么好，老师自然评价也没那么好——纯粹是新八股。我讲高考作文要“有话好好说”，教育部此举想要表达的大概是高考作文“还能不能说人话”。我们现在的尴尬是：我是老师，我教学生，回头我再批卷，时间一长，怎么教就怎么评，怎么评就怎么教，推波助澜，仿作套作成风，各种无病呻吟般的炫示所谓文采，导致文风严重不端。可见，作文命题降低审题门槛和任务驱动的要求，其实是给表达真情实感让道。刚才闫伟老师也强调表达真情实感，甚至主张叫作实感真情，我觉得两者不一定非要分出个先后，或者谁在前谁就更重要一些，这里头还有个话语习惯问题，有时候还有平仄音韵的问题——怎么读起来更上口。比如元稹肯定没有白居易成就高，但是“白”是入声字，“元白（读入声音）”，听起来很舒服，你说“白（读入声音）元”，就有点别扭。但是讲作文要表达真情实感，闫伟老师确实是一语中的。其实表达真情实感与思辨并不冲突，真情实感也有高下，是不是富于思辨，自然是最重要的考量维度，况且教育部考试院在评分要求上说得非常明确——要看重逻辑是否严密，也就是看重思维品质，看重思辨。
以上就是我对高考命题思辨能力考查趋势所做的一些简单分析，话多，有点唠叨，浪费大家时间了。谢谢！谢谢！
